疼愛您的Dyson家電,但卻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問題嗎?

Dyson,這個家喻戶曉的品牌,以其創新科技和高性能產品聞名於世。

從吸塵器到吹風機,空氣清淨機等等,Dyson一直以來都是家電市場的佼佼者。然而,隨著產品使用時間的增長,您可能會遇到各種故障和性能下降的問題。

在這裡,潔森工坊充分認識到Dyson產品維修市場的需求與潛力。

潔森工坊相信,每一位Dyson產品的用戶都應該得到及時、專業和周到的維修服務,讓他們的愛機延長使用壽命。

不管您的Dyson家電遇到什麼問題,潔森工坊都能幫助您解決,讓您充分體驗到Dyson家電的卓越性能和持久耐用的品質。

別再忍受那些故障問題讓您苦惱,現在就讓潔森工坊的專業維修團隊為您的Dyson產品提供最佳維修方案!

立即行動,讓潔森工坊一起為您的Dyson家電帶來最專業的維修服務!

潔森工坊的專業維修服務

維修團隊的專業技能和經驗

擁有多年經驗的專業維修團隊,擅長解決Dyson家電產品的各種問題。他們不僅具備深厚的專業知識,還經過了嚴格的培訓和實戰考核,確保能為您的Dyson產品提供最專業的維修服務。

各種類型的Dyson產品維修範疇

潔森工坊的維修範疇涵蓋了各類型的Dyson產品,包括吸塵器、吹風機、空氣清淨機等。無論您遇到什麼類型的故障,潔森工坊都能迅速定位問題,並為您提供最佳的解決方案。

維修流程的透明化和高效率

潔森工坊非常重視維修流程的透明化,讓您在整個過程中能夠清楚了解到您的產品正在接受什麼樣的維修。

此外,潔森工坊的高效率維修流程確保您的Dyson產品能夠在最短時間內恢復正常運作,讓您不必等待太久。

讓您的Dyson家電重返巔峰

深層清潔和消毒服務

讓您的Dyson家電獲得潔森工坊的深層清潔和消毒服務。潔森工坊專注於讓您的產品保持最佳狀態,消除污垢和異味,確保您的家居環境健康舒適。

快速維修和客戶滿意度保證

時間就是金錢!潔森工坊的快速維修服務確保您的Dyson家電在最短時間內恢復正常運作。擁有高客戶滿意度保證,讓您安心選擇潔森工坊的維修服務。

提供原廠零件和專業技術支持

潔森工坊的維修服務使用原廠零件,並提供專業技術支持,讓您的Dyson家電性能再次提升。別再尋找其他無法保證品質的維修點,立即與潔森工坊聯繫,讓您的產品得到最佳照顧!

全臺灣範圍內的維修中心和便利的服務據點

不管您身在何處,您可以拍照或是郵寄本體到潔森工坊的維修中心,由潔森工坊專業工程師將其煥然一新。

 

到府收件免運費:讓您省心省力

不用出門,享受專業維修服務

現在您無需親自出門,我們提供到府收件免運費的專業維修服務。只需一通電話或線上預約,我們將上門為您收取有維修需求的Dyson家電,讓您省心省力,專注於自己的生活和工作。

水貨、公司貨、過保固都能修

無論您的Dyson產品是水貨、公司貨還是過保固,我們都能為您提供專業的維修服務。我們的維修團隊具有豐富的經驗和技術,為您解決各種問題,讓您的家電重返巔峰性能。

先檢查再決定要不要修,180天保固

在進行維修前,我們會先為您的Dyson產品進行詳細檢查,確保了解問題所在。檢查完成後,您可以根據檢查結果決定是否進行維修。我們為您提供180天的保固期,讓您在維修後能夠安心使用。

選擇我們的到府收件免運費維修服務,您將體驗到無與倫比的便捷和專業。我們專注於為您提供最高品質的維修,讓您的Dyson家電重新散發光芒。不再猶豫,現在就聯繫我們,讓我們為您的家電帶來新生!

 

各大品牌專業保養維修:讓您的家電重現光彩

專業維修各類型家電產品

在現代生活中,各式家電產品已經成為我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隨著使用時間的增長,家電產品可能會出現各種故障,影響其性能和使用壽命。
此時,尋找一家專業的家電維修服務便成為了必要之舉。我們的專業保養維修團隊為您提供各大品牌的家電維修服務,包括Dyson、小米、iRobot、伊萊克斯、LG、Panasonic、日立和Gtech小綠等。
我們具備豐富的經驗和專業技能,能夠迅速檢查並解決各類家電產品的故障。

吸塵器維修

吸塵器是家庭清潔的重要工具,但長時間使用後可能會出現馬達故障、電池老化或濾網堵塞等問題。
我們的專業維修團隊能夠為各大品牌的吸塵器提供維修服務,無論是更換馬達、電池,還是清洗濾網,我們都能確保您的吸塵器重新恢復最佳性能。

掃地機器人維修

掃地機器人為我們的生活帶來了許多便利,然而,長時間使用可能會導致電池壽命降低、輪子磨損或傳感器失靈。
我們針對各大品牌的掃地機器人提供專業維修服務,無論是更換電池、輪子,還是維修傳感器,都能確保您的掃地機器人重新運作良好。

空氣清淨機維修

空氣清淨機在提高室內空氣品質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但使用一段時間後,可能會出現濾網堵塞、風扇運作異常或電路故障等問題。

我們的專業維修團隊為各大品牌的空氣清淨機提供維修服務,包括更換濾網、修復風扇運作異常以及排查電路故障等。我們致力於確保您的空氣清淨機重新達到最佳運作狀態,繼續為您提供清新舒適的室內空氣。

吹風機維修

吹風機是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然而在使用過程中可能會遇到無法啟動、風量減弱或電線老化等問題。

我們為各大品牌的吹風機提供維修服務,從更換馬達、修復風量問題到更換電線等,都能確保您的吹風機重新達到最佳性能。

 

戴森Dyson維修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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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戶滿意度保證

客戶滿意度是我們最關注的問題。我們承諾,無論您需要維修的家電產品是水貨、公司貨還是過保固,我們都能提供專業的維修服務。

在維修前,我們會先進行詳細的檢查,確定問題所在,再根據您的需求提供最適合的解決方案。此外,我們提供180天的保固,讓您享受無憂的維修體驗。

總之,我們的專業保養維修團隊致力於為您提供高品質的家電維修服務,讓您的各類家電產品重新煥發光彩。選擇我們的專業維修服務,讓您的家電產品重返巔峰!

潔森工坊維修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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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縣市也可用寄件方式為您服務:

臺北服務地區:大同、北投、士林、中山、松山、內湖、萬華、中正、信義、南港、文山、大安

新北服務地區:板橋、三重、中和、永和、新莊、新店、土城、蘆洲、 樹林、汐止、鶯歌、三峽、淡水、瑞芳、五股、泰山、林口、深坑、石碇、坪林、三芝、石門、八里、平溪、雙溪、貢寮、金山、萬里、烏來

桃園服務地區:桃園、中壢、平鎮、八德、楊梅、蘆竹、大溪、龜山、大園、觀音、新屋、龍潭、復興

新竹服務地區:東區、北區、香山區、竹北市、湖口鄉、新豐鄉、新埔鎮、關西鎮、芎林鄉、寶山鄉、竹東鎮、五峰鄉、橫山鄉、尖石鄉、北埔鄉、峨眉鄉

苗栗服務地區:竹南鎮、頭份鎮、三灣鄉、南莊鄉、獅潭鄉、後龍鎮、通霄鎮、苑裡鎮、苗栗市、造橋鄉、頭屋鄉、公館鄉、大湖鄉、泰安鄉、銅鑼鄉、三義鄉、西湖鄉、卓蘭鎮

臺中服務地區:臺中市、北屯、西屯、大里、太平、南屯、豐原、北區、南區、西區、潭子、大雅、沙鹿、清水、龍井、大甲、東區、烏日、神岡、霧峰、梧棲、大肚、后里、東勢、外埔、新社、中區、石岡、和平  

彰化服務地區:彰化市、員林巿、鹿港鎮、和美鎮、北斗鎮、溪湖鎮、田中鎮、二林鎮、線西鄉、伸港鄉、福興鄉、秀水鄉、花壇鄉、芬園鄉、大村鄉、埔鹽鄉、埔心鄉、永靖鄉、社頭鄉、二水鄉、田尾鄉、埤頭鄉、芳苑鄉、大城鄉、竹塘鄉、溪州鄉

嘉義服務地區:太保市、樸子市、大林鎮、布袋鎮、中埔鄉、民雄鄉、溪口鄉、新港鄉、六腳鄉、東石鄉、義竹鄉、鹿草鄉、水上鄉、中埔鄉、竹崎鄉、梅山鄉、番路鄉、大埔鄉、阿里山鄉

雲林服務地區:斗六市、西螺鎮、斗南鎮、北港鎮、虎尾鎮、土庫鎮、林內鄉、古坑鄉、大埤鄉、莿桐鄉、褒忠鄉、二崙鄉、崙背鄉、麥寮鄉、臺西鄉、東勢鄉、元長鄉、四湖鄉、口湖鄉、水林鄉

臺南服務地區:新營、鹽水、白河、柳營、後壁、東山、麻豆、下營、六甲、官田、大內、佳里、學甲、西港、七股、將軍、北門、新化、新市、善化、安定、山上、玉井、楠西、南化、左鎮、仁德、歸仁、關廟、龍崎、永康、東區、南區、中西區、北區、安南、安平

高雄服務地區:前金、新興、鹽埕、左營、楠梓、鼓山、旗津、苓雅、三民、前鎮、小港、鳳山、鳥松、大社、仁武、大樹、岡山、燕巢、梓官、永安、彌陀、橋頭、田寮、茄萣、阿蓮、路竹、湖內、那瑪夏、桃源、茂林、六龜、美濃、旗山、甲仙、內門、杉林、林園、大寮

屏東服務地區:九如、里港、鹽埔、高樹、長治、麟洛、內埔、萬巒、竹田、萬丹、新園、崁頂、林邊、佳冬、南州、新埤、枋寮、枋山、車城

 

 

潔森工坊致力於為客戶提供公平的價格政策,讓您享受到最具性價比的家電維修服務。桃園Panasonic掃地機器人維修站推薦

我們將根據家電產品的實際損壞程度、所需更換零件的價格以及維修工時,為您提供合理且透明的報價。桃園iRobot空氣清淨機馬達故障維修推薦

在潔森工坊,您不必擔心被高額收費,我們將竭誠為您提供物有所值的維修服務。與此同時,我們還會定期推出優惠活動,讓您享受更多的實惠。桃園伊萊克斯掃地機器人水貨維修推薦

張承志:北望長城外  (一)  若說起“闖關東”這三個字,好像沒人不知道。其實,那不過是因為路上有滄海大浪、“天下第一關”等障礙,而使山東人在名氣上占了便宜。舊中國,窮地方不止山東一處。甘肅民勤縣人闖關西,下新疆;陜西綏德、米脂,還有榆林府人拉駱駝走西口;冀察熱壩前人上壩后奔草地,都一樣有著源遠流長的歷史。原委不外是荒年災月,奪路逃生,后來,就漸漸成了一帶傳統的鄉風。窮莊稼漢們仗著鐵木泥瓦手藝,硬是敢樺木平車、棗木扁擔,裝著家伙妻小,穿過夯土坑塌的長城口子,闖到人生語異的關外。而此風最盛的一些縣份,便也漸漸地揚起了名聲。甘肅有民勤,河北有陽原。在這些縣輸出的移民中,每三五十年,又總能冒出一些個俠肝義膽、身懷絕技的人物來,眾口流傳,十分神奇。不過,這些傳奇式的人物,和歷來文人編排的那些正統傳奇人物又大有不同。因為在這些故事中,難得找到躥房越脊的奇能,名山古剎的修煉和攝人心魄的艷遇。他們是下九流中的土包子,有的只是兩膀子棒硬的腱子肉,吼破天的粗嗓門和一個抗餓的肚子。  在S旗一帶,陽原丁二哥,就是這么一位頗有名氣的人物。那年我剛從財貿專科學校畢業,分配到S旗工作。一路上,聽得“陽原丁二”這個名字,總被那些趕大車的、打井的、做蒙鑲的、干泥水活兒的,還有公出的干部、傷了筋骨的病人念叨。打井的說:“算咱爺們倒霉,跟著瞎頭兒跑東跑西,一冬一口干井。要能請陽原丁二哥定個井位,嘿!”胳膊脫臼的蒙民說:“走遍全旗也沒治好。要是找見陽原丁二哥早就不受這份罪了。”大車把式罵蒙鑲銀匠:“你砸了個小銀耳環,坑人家一兩銀子!真他媽黑心!陽原丁二哥給我小舅子本家的趙四伯打那銀鈴鐺,不要錢還貼了一片銀葉子哪!”干部則訓斥泥水班頭兒:“學學陽原丁二。看人家,連打帶踹,轟趕著幾十口人像一營兵似的,連禮堂也蓋起來一座:不信?不信你去賽淖兒公社看看去!”唉,小地方不出英雄文豪;S旗也不比那湖北省啥啥縣的老紅區,一縣里出了將軍幾十個,老土農民的泥糊墻上的相片,貼的凈是一杠兩杠的金肩章。陽原丁二哥心正藝高,是個民間傳奇人物,也是S旗的名流。若是能認識認識他,也不枉在大千世界闖蕩一回啊。  湊巧,我前去當干事的賽淖兒公社,便是陽原丁二哥的屈尊之地。從一九六五年到一九七五年,我在賽淖兒干了近十年的干事、秘書、助理。我不單認識了丁二哥,而且蒙他不棄,還得以和他結為毗鄰密友。目睹了發生在這個硬漢身上的各種雞毛蒜皮的事情;  外邊對他的傳說,總的說來不免有牛皮之嫌。其實,他并沒有什么絕招,更沒有丁點兒文化。他只有一條,就是會干,肯干。任何又累又臟的營生,一到他手里,馬上就冒出無數的講究、典故、門道,成了比秀才寫字、閨女繡花還有規矩的一套本事。他只要一抓住活計,瘦棱棱的身板立即爆發出極大的勁兒;這股勁兒狠狠地、干凈利落地從他手里,更從嘴里那些夾雜著笑話、臟話、怒吼的話語里進射出來,作用到活兒路上,作用到給他打下手的人們身上。借句文詞兒:那可真有點子魅力吶!  比如說,我就親眼見過他的這么兩天一夜:  一九六七年公社蓋配種站。房框已然立起,但還缺五張苫頂的條笆。老獸醫請來五個柴溝堡北邊來闖壩后的編笆匠人。領頭的是黑胡漢子,他伸開五指:“五十塊一天。不用下手——祖傳手藝,恕不外傳。”老獸醫忙問幾天交活,他說:“芨草笆,活細,七八天吧。”嗬,整個基建隊停工,還得一天五十塊錢供著他們。當時,我押著幾車砌井的石頭,來到喇嘛廟背后打井的土坡,順口把這事說了說。丁二哥斜著眼,聽了一會兒,吩咐打井的:“給我再下二尺五。一寸不許多。”說罷,扯著我來到了獸醫站。  老獸醫正和柴溝堡匠人討價還價。丁二哥蹲在那幫子樂得自在的基建隊里搭話了:“喂,請問老兄,您們幾位幾天編一張笆?”  “幾天?那得看活兒、看料、看飯食、看老天爺賞的臉色兒。這芨芨草得一根根插,一趟趟編——不像叉腿吹牛皮,比撤泡尿還痛快。”黑胡子出口不遜。  丁二哥站了起來。看得出,他是生氣了。他說,“老兄,八成您是看準了我們這兒沒笆賣吧?”  那黑胡子更硬:“嫌貴嫌慢,您就另請高明。要不就坐上五天汽車半天火車下柴溝堡買去!誰叫這塊寶地光養丫頭片子,看不見個能吃能做的男子漢呢!”  丁二哥“唰”地脫光了膀子,大吼起來:“好小子,就憑你這一句話!”他手臂一揮,“給我碼草!老子明天不拿出這五塊笆給你看,就他媽的撕下這身皮苫房頂!”  剎時間,丁二哥罵著吼著,在草垛泥房框子前疾速地起了五個笆頭。吊兒郎當的基建隊員們著了魔似的緊張起來,扛的扛,碼的碼,插的插。五個大地攤上,只見黃黃的芨芨草梢在晃動。下手們在丁二哥的吼叫聲中,把一束束草插在茬口子上。丁二哥彎著腰,側著步,靈巧的手指飛梭似地撥著推著。“他媽的叫你看看山高水深!”一排插齊的草束折了過去,馬上又逆轉回來:“奶奶的掰斷這些狗脖子!”第二排剛插上的草又嗖嗖地折了過去。老獸醫目瞪口呆;五個匠人冷冷瞅著。活兒,愈干愈快,幾十個下手也步步加緊。直直立起的草束,風輪般劃過弧線,唰唰倒下。在人們忙匆匆的腳下,五截子黃閃閃、光溜溜的芨芨草芭片露出頭來。太陽西沉了,鎮上傳來婦女們吃雞喚豬的叫聲。丁二哥吼道:“沒種的回屋摟老婆睡去!陽原丁二這一宿撂在這兒了!”黑胡子一聽,變了臉色。眼神一遞,五條大漢全溜了。  第二天早晨,五塊嶄新的芨芨草笆像金黃的糧食囤子一樣,筆挺地立成一排。丁二哥推開我的門,掙扎上了炕,癱軟地喘著,眼睛血紅血紅。“找口飯吃,”他說。我忙給他端出饃饃來。他大口嚼著,胸脯急速地起伏著,好像還在生氣。我說:“丁二哥,這么干不行。爭那口氣,傷了內臟,不值。”他把饃一摔:“我他媽本來只想勸他們壓壓價,媽的,小子出口傷人!”過了一會兒,他聲調黯淡了:“哼,外頭還得說我丁二不仗義,摔人家飯碗!”嘆口氣,他不吃了。  外面人喊:“丁二哥!上井不?給你挖下去二尺五,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他渾身一抖擻,眼中又冒出了火。“哎,跟我走一趟,”他對我說,“也許有個急事,用著你這大秘書往公社跑。”見他累成這樣,我自然不能推辭。  到了井上,打井的那一伙正等著。丁二哥下了井,察看完畢,用手指捏著塊料姜石,歪脖想了一陣。他吩咐:“再挖半尺。”大漢小伙們攀繩下井,刨的刨,拽的拽。不一會兒,一些閑不住的嘴又扯起淡話來;“丁二哥,咋沒聽說你還會編笆呀?”“丁二哥,給哥們露個底,你一共有多少手,還會個啥?”等等。丁二粗聲說:“會啥?娘的,除了生孩子,啥都會!”大伙兒更樂了:“別吹牛,二哥。這口井怕是要栽你的跟頭。一丈五深了,咋還是干筒子呀?”丁二哥聞言,直起腰來,像是下了決心:“這井呀,我看不一般。上去,做飯喂腦袋!”一伙子正巴不得,忙撇了家伙,一面擠著眼,等著看丁二哥的笑話,一面連忙往上爬。  此地時興冬季打井。用羊糞燒化凍土,慢慢挖。等打透了凍結的水層,就在井筒里砌好井圈,等來春凍解水出。而喇嘛廟一帶已經挖過五六個干窟窿,.從不見水。今年丁二哥在公社拍了胸脯、說他定了井位,不僅能出水,還能保證今年年內就讓水喝進肚。所以,這一陣由我督辦石料工具,準備見水搶砌。  飯熟了:小米肉粥。帳篷里一片稀溜聲,只有丁二哥心神不寧,端著碗,進進出出。  不一會兒,突然聽見他在井場吼起來:“快!快出來!拿繩子!”  跑去一看,我呆了:一丈方圓的井底地面上,正隆起一個鍋底般的土包。那土包越鼓越大、越高。鼓包上的土塊在噗噗裂響。猛地,那土包碎裂,洶涌的水流沖了出來。只見丁二哥怪叫一聲,縱身跳下井去。井上人們也忙提起繩子,把一塊塊石頭吊下去。丁二哥氣喘吁吁地砌著井,放一塊石頭罵一聲娘。這樣,他在齊腰的水里站了兩個小時,一直等我把柴油抽水機運來。  后來,每當我給別人海哨這兩天一夜時,那些久闖江湖的家伙們卻大多不信。他們說:“別吹啦,陽原丁二會干活不假,難道還干得成了精?”  不過俗話說得好:墻里開花墻外紅。陽原丁二的名聲也只是在外頭叫得響。在我們賽淖兒公社,人們卻對他不大恭敬,習以為常。甚至,似乎人們還有點欺負他。比如說吧,這地方三教九流、蒙漢兩族、干部知青,只要覺得肚子餓了,就卡在那母雞回窩、牛羊入盤、太陽擦出頭的時分來到他的兩間小土屋里,扯天扯地、扯誰家誰家愛搞破鞋,扯誰家狗崽會抓狐貍,一直扯到丁二哥搬出一籠熱騰騰的小米干飯或是莜面貓耳朵。再有,就是敲著窗框子,直著嗓脖叫喚:“丁二哥!馬絆斷啦。您給接上!”“丁二哥!灶火倒煙。您幫忙盤一個!”事事理所應當,人人心情坦然。  趕上誰家娶媳婦,就更離不開丁二哥了。事先不用請,上房泥,打方磚地,拉水,掌勺——丁二哥全包了。看熱鬧的還湊趣說:“丁二哥,往后捎著點兒。光棍兒可別往前湊,憋著點勁,別嚇著新媳婦!”  人們為什么敢對這么一位名人放肆呢?除了外鄉、本土本不是一支,再加丁二哥本人心寬意大,處世隨和;另外,他陽原老家成份是富農,這一點興許是個主要原因。從打我來到賽淖兒,他已經常常在時冷時熱的運動集會上胸佩白布條兒,聽陣子批判。雖說此地乃遠離王法的僻遠去處,擠在大草地上一片東倒西歪的土屋里的小民們誰也不比誰強哪里去,會議一散,大眼瞪小眼還是這幾口子人,人情摻和著立場,抬頭見面還是打個招呼,稱兄道弟。不過,餓死的叫花子看不起賊,人們心中總還是悠悠然帶著一絲對地富子弟丁二的優越感。  后來,知識青年到了。本來,這伙人是在鄉不沾牧主,在鎮不沾四類,紅紅火火搞革命的。可是,在白毛風里騎著馬鉆進冷清的公社小鎮時,人馬卻空著兩個肚子。于是,我隔壁丁二哥的兩間半地窩子慢慢就成了他們的堡壘戶。  門口的破驢車上常常拴著一排高頭大馬,丁二哥買的莜面、小米更多了。年輕人,男的來了吃飯過夜;女的呢,轟丁二出去,反鎖上門,用丁二哥燒的一鍋熱水仔細地洗拭她們的身子。  小伙子們跟著丁二哥擠在炕頭上,不加批判地聽他講古,灌輸些個“封資修糟粕”。  “酒是穿腸的毒藥, 色是刮骨的鋼刀, ”丁二哥哨上一段,就引上一段典,“這個話是專門說給你們小哥兒幾個的。”  “得啦!丁二哥!”小青年們反駁,“你呢?去年冬天打葦子,你干嗎住在達賚家?他家那丫頭,嘻……”  丁二哥最聽不得這種玩笑。他扯開啞嗓,梆梆拍著胸脯喊:“老子答理她!姥姥的,老子要正眼瞧那些老娘們家一瞧,就不叫陽原丁二!”  “那,丁二哥,你我不找老婆?”  “我找她?!哼!!”也不知那個“她”是誰,他的口氣那么惡狠狠的。  通過長年累月的觀察和調查,知識青年們漸漸信了。他們發現:丁二確實不沾女人。住在達賚家打葦子,恐伯是因為達賚是牧主,他覺得“比下有余”吧。  難道這渾身是勁、里外是藝的漢子就真的不想女人、不娶媳婦么?以前我也這么胡想過幾回。不過事有湊巧,他的些兒女軼事,可是讓我從頭看了一遍。  (二)  一九七一年秋,北邊鬧海廟公社苗圃的老徐家放出話風,愛憐丁二哥一身本事,不嫌棄他的富農出身,愿意把年方二九的閨女嫁給他。聽說,那閨女又白又俊,性情又好,只是一樣缺陷:啞巴。  人們興奮起來了:老徐頭這手夠厲害!你丁二再能,可別想娶個囫圇老婆;啞巴再次,可是清白人家黃花閨女。反過來,閨女再好,卻是天生缺陷;富農子弟雖臭,卻是一縣知名的能人。嘿,較上心勁兒啦!風兒愈刮愈盛,眾人心里也愈加抓癢。起哄的,出謀劃策的,整天圍著丁二哥說個不停。  丁二哥卻依然嘴硬:“媽的,老子稀罕她!”  眾人說:“先別吹牛,明兒個進了老丈人門,還不溜溜的挑水燒火堵雞窩!”  丁二哥笑罵道:“老子管那些老娘們干的活兒?放屁!”——可罵聲里已經透著有點美滋滋的。  果然,丁二哥來找我了。  “給開個信,大文書。”丁二神情認真,“鬧海廟老徐家捎信來啦,叫去相親。我尋思,要是帶張公社開的大紅印的信……行不行?”’  我樂了:“開信好說。只是——丁二哥,用得著嗎?幫老丈人勤堵雞窩,細盤爐灶不就得了!”  丁二急了:“那大紅印,那大紅印一蓋,多……”  我明白他的心思。有公社管一下子,多正派,多顯得人是好人,事是好事,路子光明!我湊勁建議:“丁二哥,再騎上我的大紅馬,給鬧海廟露一露!”  第二天,秋高氣爽。草甸子上滿灑著日光,金黃燦亮,藍汪汪的天上云朵白得賽雪。丁二哥翻開箱底,身穿深藍蒙式羔皮“夾不卡”,頭頂三塊瓦栽絨帽,腳蹬一對包皮頭的大頭鞋,跨著我的棗駿馬,馬褡褳里裝了十斤干羊肉條子,三斤九塊S旗自產的月餅,朝北邊鬧海廟公社方向碎步馳去。他挺著脖,挺胸收腹,兩腿站在鐙子上。三塊瓦絨帽耳一掀一掀,漢不漢,蒙不蒙,哈,真是一副陽原人的騎姿:  黑夜。“咚咚”,我被砸門的聲音鬧醒了:嗬,丁二哥回來了。他顯然一點沒有睡意。我刨刨碗柜,摸出半瓶寶昌產的“草原脾”白干,聽他一五一十地從頭匯報一遍。  “……她原來在外當間。一見我來了,扎進里屋再沒露。我就瞅了一眼:個頭兒倒是不高不矮;臉兒沒看清,大辮兒可真是黑……”  我噗哧笑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忙問:“老丈人呢?沒打發你堵雞窩?”  “哪能。”他一本正經,“三個菜:膀羊肉燉蘿卜干,黃花菜溜雞子兒,蘑菇炒野兔子肉。酒我沒多喝。問我生活,我告訴他:不怎么樣,不過去年拴了一盤鞍子,今春縫了這件羔皮袍子。他又說,我閨女年輕哩,命苦哩。我告他說:明人不講暗話,咱成份高,論命強不過你閨女,不過咱兩只手干十八路活計,吃喝求不著旁人……”  他滔滔地說著,吱吱地呷著盞里的白酒。我給他斟著酒,睡意朦朧。丁二哥一口干了一盞,眼睛紅紅的。“我丁二,不比別的陽原鄉親。十三歲哥哥娶了嫂子,受了兩年氣。十五歲,我跺跺腳就離鄉背井二十年。二十年,守著兩間地窩子,掛著一根白布條,干遍了天底下的臟苦累活兒……唉,我他媽還以為,這輩子就抱著自個兒大腿了事了哪。”他聲音渾濁得很,喉頭一下一下地動著。我靜靜看著他。他抄過瓶子,瓶底朝天倒進杯盞,一仰脖干了。突然,他瞪著醉眼,朝我吼起來:“他奶奶的!說什么這輩子不能打了光棍!”  我有點震驚。  外頭夜空上,月明星稀。我摸黑把他的小木門撥開,伺候他睡下。當我正要起身離去時,丁二哥扯住我,沙啞著嗓問:“老弟!聽那些青年赤腳醫生說,口里扎針扎好了不少啞巴,能喊共產黨萬歲呢,是么?”  回到屋里,我浮想聯翩,一夜未能成寐。我心里有些淡淡的遺憾。丁二哥,這么一位人物,竟要去與一個啞巴成親啦。唉,看他那神態,這個陌生的啞巴女人給予他的,是多么溫暖的憧憬啊。  ——可是,連這啞巴也沒他的份。  隔了些天,鬧海廟老徐家托個知識青年帶信來說:閨女還小,嫁娶事大。婚事還想先擱幾年。勞累丁二哥騎馬奔波,特捎上月餅兩斤……云云。  丁二哥不動聲色,只是托來人把禮物原封帶回。  誰都明白:老謀深算的老徐頭思忖再三,最終還是嫌棄丁二哥成份不好,決心好和好散。不過這事,就好比旱天上來了一塊黑云彩,風一吹就散了。  時光迅忽,有如白駒過隙。一晃,我已經在賽淖兒和丁二哥為鄰七八個年頭,并且業已和在D旗文教局工作的一個同學結了婚。丁二哥在一陣子落實“給出路”政策的風中,競難以置信地被摘了白布條;我呢,也從公社秘書、文教助理、宣傳干事,干到了“再教育”辦公室的副主任。  知識青年來如潮,去如水。一九七四年那陣兒,“去”的洪水已成洶涌之勢;我每天在兜里放本空白介紹信。知青們來找我,辦病退的,我寫上“不適合在高寒地區工作”;辦困退的,我寫上“本公社調查情況屬實”。后來,用不著信本子啦,因為一百多名小將中殘余下來的這三四個人,大多數也都沾了和丁二哥差不多的光:家庭出身有問題。  最后剩下的一個女青年,叫李瑩。不知她爹媽作了多大孽,招工的翻翻她的檔案,搖搖頭扔在一邊;招生的和她面談一次,也不再打聽她。她呢,十天有七天在公社鎮上轉悠,為自己奔波。因為公社所在的這片地窩子干打壘,可是個政治文化的中心,消息和機會是不會越過公社,先鉆到草地上的帳篷里的。而且,往往是一切大小好事,若能經過區、盟、旗、縣一層層的過濾。剩下一星半點到了公社,也就算到了最末一站。  這李瑩來到公社,住在學校的云老師和衛生院的白大姐家,吃喝卻一律找丁二哥。因為丁二哥見了她,從來是先端出飯來,而不像別人家,先問句“吃沒吃”。哼,吃沒吃?誰能腆著臉說出“沒吃”二字呢?若是趕上她常借宿的兩家來了男客親戚,她沒了去處,晚上就只好來敲丁二哥的門。那時,丁二哥就率領著他約來打牌吹牛的那伙子大車老板子和泥瓦匠,轉移到隔壁我屋里,把小屋騰給她。  “丁二哥,這個可比鬧海廟那啞巴強哪!”那伙人關上我屋門,一邊上炕,一邊就胡說上了。  “丁二哥,這就叫時來運轉,交了桃花運哪!”  他們當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人散后,夜里我和丁二哥擠在炕上,后腦勺就頂著那堵把一個大姑娘隔開的土坯墻。不知咋的,我也有點想入非非了:  “丁二哥,知識青年扎了根,嫁了大老牧的也不是沒有。興許這個也有意?要不,我找她探個口風?”  丁二哥壓低嗓子,莊重地說:“你他媽可別往我臉上抹黑!先別說柳下惠坐懷不亂,人家正在難處,我陽原丁二能干那趁火打劫的事?我每天晚上都招一伙人來,晚上又和你擠一條炕,就是為了把事都辦在明處,避著這個嫌疑!”  我不禁連連點頭,佩服他的心計。  又到了秋天。有一天,我和丁二哥趕車上鎮子外邊的草地上去給衛生院買肉羊。正好路過三眼井飼料基地,看見李瑩正站在門口船艙呢。我們第一次進了她那小屋,喝著茶。這屋里光光溜溜,炕氈上只堆個老羊皮袍子。此外,除了一塊巴掌大的小圓鏡,一把小梳子外,姑娘家那些花花綠綠的小玩藝兒一根不見。靠墻一個大手提包,看來是晚上當枕頭;白天呢,只要一得信,隨時拎起就能走。丁二哥打量夠了,問:“李瑩,你那鋪蓋呢?”李瑩笑道:“爛的爛,扔的扔,像樣點的,運家去啦。”丁二哥不滿地說:“再做一床唄。還能光蓋張皮子過?不嫌人笑話?”李瑩一撇嘴:“再做一床?哪來那么多錢呀!”  過了幾天,丁二哥預支了工錢,買了二十尺白布,一塊紅底黃花布被面,十斤棉花。等李瑩再來公社,他把這些一攤:“拿走自個兒縫去。過日子總得有鋪蓋。”  李瑩剛想開口,丁二哥眼一瞪:“趁有人在這聽著,我丑話說在前頭:我丁二一不想圖你點什么,二不放你的印子錢。別費唾沫,不值得。丁二和塊泥,動動手,就能扒拉出這點東西。別掃我的臉,讓我再搬回來。不要,你痛快說。我這就扔公社馬圈。”  李瑩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靠門站著。用筷子慢慢扒拉著碗里的米粒。一會兒拾起頭,靦腆地朝炕上那些破衣爛衫的漢子們笑笑,一會兒又埋下臉,用鞋尖蹭著地上的一個小坑。后來,她還是抱上棉花布匹,推開門,輕捷地走了。  奇怪的是,屋里那伙滿肚壞水的家伙們誰也沒吱聲,一個個都在炕上老實坐著,想著什么。  秋草打霜沒幾天,陰歷八月底就下了雪。一冬里,人們數著、熬著,盼來了春天;而口外的春天呢,又是一個比冬天還冬天的多風多雪季節。一九七五年春節,我上D旗看老婆帶過探親假,接茬又辦了兩個月學習班;回來時,已是陰歷五月,冰融雪消,草皮泛青了。  在車站下了車,老遠看見丁二哥夾著一個大包袱,踩著泥濘,咕唧咕唧地在前頭走。我忙追上去,忽然發現他夾著的是床棉被。  “二哥,你這是抱的誰的鋪蓋?”  “李瑩的。這會兒,又他媽是我的啦。”  “怎么?不是給她了么?”  丁二哥不答。我看著那床大紅布底印黃牡丹花的被子,心里納悶。  晚上,我揣上從家帶來的一瓶洋河大曲,推門進了丁二哥屋。丁二哥正盯著他那“向日葵”牌半導體出神。我一聽,里頭念的是秀才們謅的“反擊右傾翻案風”之類。我伸手掐滅了那廣播:“丁二哥,有好酒!”丁二哥一見,忙擺開小炕桌。  我們對酌起來,可是只有我絮絮叨叨,丁二哥卻默默無聲。我放下杯盞,一眼又瞥見旁邊那床鋪蓋。  “二哥,這被子怎么回事?哎,關上!聽那個干啥?”——他一邊喝著,一邊又開了那個半導體。  “等等, 嗯,被子?李瑩走啦。困退,回家半個月啦。”  “辦回去啦?噢——臨走,沒給你說句什么?”  那兇狠狠的廣播念完了。丁二哥關上半導體,慢慢端起酒杯,呷著。半響才說:“我在蘆葦場干活兒呢。許是怕誤了車吧,她把被子擱在汽車站王貴生家,說這是我的。我沒見著她。”  哦,就這樣走了。  靜坐了一陣,丁二哥用低濁的、粗啞的聲調又開口了:“今天上午,王貴生娘們告訴我,化雪天呀,被子潮乎乎呀。我抽了個空,上王家把它拿了回來……潮他娘的,老子犯不著曬它。”  我輕輕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久久地看著堆在返潮的屋角的那床被,看著那紅底子上大朵朵的黃花瓣,想說點什么,又找不著詞兒。  就在這年夏天,我的請調報告批了下來。我被調到愛人所在的D旗文教局工作,從此告別了丁二哥,而且一別多少年,再沒有見過他。  在D旗,有時在接觸車老板、泥水匠們時,我又聽見“陽原丁二哥”這幾個字。我很少插嘴。我覺得,神吹海哨之中,也許倒能安慰那痛苦的真實。我很想念丁二哥。他這幾年怎么樣?還守著那兩間小地窩子?我記起他說的話:“說什么這輩子不能打了光棍。 ”可是,我對他的話失去了信心。丁二哥呀,珍重自己吧2我悄悄在心里叫著他。  就這樣,一直到了今年,一九八一年。  (三)  今年夏天,我出差去S旗賽淖兒一帶辦事,終于又見到了一別五年多的丁二哥。  長途車碰見一個熟人,他告訴我一件重大新聞:丁二哥已經結了婚!娶的是個寡婦,帶過來四個孩子。那女人原來是S旗供銷社趕車的老孫屋里的,男人肺癆死了,撇下老小一屋。車老板們就商議著,把她說給了丁二哥。那人還告訴我,丁二哥把那兩間小屋改成了三間草垛泥房,而且進了公社水利隊,掙工資啦。  當天就見到了丁二哥。他不許我住招待所,把老婆攆到西屋,在東屋炕上給我鋪了被窩。可等我鉆進被窩,點著一根煙,拉開架勢準備作徹夜長談時,他卻抱下柜上的半導體,擰開短波,美國、日本,挨個地聽起新聞節目來。  “聽那干啥,快上炕吧!”我煩了。  “嘿嘿,這就完。李先念今天晚上到了菲律賓,不知道他說了點子什么。聽說,黃華還打算上趟印度。”  “丁二哥,你怎么啦?中邪啦?”我想起五年前,他就愛聽那些緊箍咒似的廣播。“還能派你出國上印度編笆打井?”  他這才戀戀不舍地關了“向日葵”,上了炕。  我壓低嗓音:“我說二哥,這娘們怎樣?”  “還行——文化不淺哪!高小畢業。”  “娶她,花費不小吧?”  “沒花什么錢。就是替她堵了四百塊錢饑荒。辦事時她娘家來了個小舅子,臨走我給他掖上了二百塊。另外,就是收拾這個窩,置了一對柜。”  “一轎子娶過來五張嘴,生活緊張不?”  “湊合混唄。”  “丁二哥,現在到處自留地,個體戶,外頭可有發起來的人——不比往昔啦。你怎么,還不露一手?”  “不。”他斬釘截鐵地回答,“六十塊一個月,餓不著就行了唄……哎,這黃華現今是什么官兒?”  我挺奇怪。他不是除了生孩子什么都會嗎?這么緊的生活,卻不去抓撓幾個錢。外頭——聽說,有一個鑲牙的,在供銷社買個罐頭臺階上蹲著吃了,使罐頭皮鑲牙,凈撈了千把塊呢。可丁二哥,藏著一身本事不露,倒在這兒操心李先念、黃華的事兒,難道是真的中了邪?  炕頭躺著一個小男孩,叉著手腳,睡得呼呼的。我問丁二哥:“這個是你的?”說完,覺得這話那么別扭。  “是個小子。我這小子可行啦,從來不興尿炕。撒尿也不許人看他小雞子。”我聽著丁二哥這種親呢的口氣,覺得很新鮮。  “二哥,可別偏心眼哪。當后爹,別太由著自己。”  丁二哥摔下煙頭:“生了這個,我就讓老婆子上衛生院結扎了。四個大的,我要了他一個閨女,姓我這個丁;那仨大小子,還姓他那個孫。”他看見我驚奇的臉色,又說:“我有個心眼兒:咱成份高,將來再有點什么.別讓人家孩子背我的黑鍋。”  啥,原來他還留神著這件事。果然,他問我了:“老弟,你看這形勢將來會怎么樣?”  應當認真給他參謀一下子。我沉吟了好久才說:“我也不敢說有譜。不過,這經濟上的辦法,我看十年八年怕是不會大變啦。丁二哥,你還是趁著身子骨硬朗——”  “不是問你這個,”他打斷了我,“我是問你這世界形勢。前些天聯合國的瓦爾姆,是吧?哨了半夜。今兒晚上,瞧,李先念又奔了菲律賓。”  第二天,我正在公社辦事,丁二哥老婆慌慌張張跑來找我:“丁二在家發脾氣.挨個地打孩子,連暖壺也摔炸了。”我聽后忙跟上她往外跑,那女人一路叮囑著:“您可別說是我喊的您。”  進了門,見幾個小孩嚇得縮在角落里,只聽得了二哥在屋里怒吼:“他奶奶的爆米花!吃你媽的爆米花!”嘭地一聲,又是一個暖瓶爆裂在地上。我沖進屋,劈手奪下丁二哥高高舉起的長方掛鏡。鬧騰了半天才搞清楚,原來是大小子看見來了個走巷崩爆米花的,回來要挖玉米去爆。丁二哥說爆一斤得貼上一毛錢,十斤就是一塊。拿一塊錢上供銷社稱一斤糖球不比貼十斤糧食吃個糊焦味兒強!孩子不依,老婆幫腔。結果舀了兩茶缸子去爆,和后巷老韓家那個十六歲的崽子爭先后打起來了。讓人家揍了個滿臉青不說,韓家那娘們還堵著門罵。  “她——”丁二哥兩眼血紅地指著西屋吼,“他奶奶的連臉也不要,趁老子干活不在家,就在這大門口和韓家那老婊子對著罵!丟我的人!”  我來個快刀斬亂麻。一把把他搡進東屋,倒扣了門,又把一屋小的攆出去玩,接著吆喝他女人搬簸箕掃地。然后我進了東屋,狠狠插他嘴里一支煙——這才算平息下來。  當夜鉆了被窩,丁二哥趴在炕沿上,抽煙生氣。我開始訓他:“二哥,你這就不對了,她和人家罵架丟臉,你當后爹的打孩子就不丟臉?恐怕這回也得傳出去了:陽原丁二,狠心后爹,不是自己生的就打!”  他竄起來,急眼了:“我拉扯他們容易?四個上學,媽的兩個補考;學期一到,書本筆墨、穿戴學費,一下就是五六十塊錢,我含糊過?學校老師還變著法兒的折騰我,今天白布衫,明天白球鞋。我不吭聲,給他們奔來!我跟大小子說:‘你滿了十八,殺人放火我不管;現在歸我管,我他媽拼死拼活供著你。只有一條:老實念書。’他跟不上班,我給老師拉了一冬水,求老師騰出空給孩子補補課!去年冬天雪封路,糧店斷糧,我干他媽一天活兒回來,餓著把糧食讓給這些小的吃,我容易?我……”  我感動了。“丁二哥,”我說,“我得盡點心意,補補婚禮。你說缺點兒什么吧,要不我給你留下些錢?”  “住嘴。”他氣泄了,“你怎么忘了,老子可是有名的陽原丁二呀。你在那陣兒,我屋里開店似的,任吃任住,哪個月不得買一百五十斤莜面小米?這會兒強多啦。”  我遞上一根煙,擦亮火:“二哥,介紹介紹經驗,你怎么維持這個家的?”我在取經了。我在D旗的家里也添了個孩子,日子日益顯緊了。  他伸個懶腰:“冬天買下大隊快死的老馬,五十塊。養一冬,賣食品公司二百三。這不,落一百八。維護連的解放軍沒工夫鑿井拉水,我套自己驢拉水供他們,末了落五口袋料。驢才吃兩袋子,剩下的,給豬!大豬三百斤,這不,又是錢。看準眼,出死力,不攬扎人眼的手藝活兒,只干點公社吩咐的、解放軍來求的、家家戶戶都干的活兒。今天公社又叫各戶去打葦簾,砸石頭。葦簾子一張一塊五,十張十五塊;石頭一方兩塊五,五十方一百二十五。說必須完成,是任務。各戶搶著包葦簾子,搶上十張樂得忘了姓啥。他媽的,老子報了五十方石頭。五十方,哼,反正老子抽了大腿骨當杠子,也把這五十方石頭撬出來!明天看好地方,下了窩子,夜里干!瞧,這不,又是一百二十五。就這么生活著唄……”  我聽得出了神。  丁二哥突然又嚷起來:“哎!小五尿炕啦!他媽——的,好兒子,起來,起來。不是從來不尿炕么?是爸爸揍的。非要吃他媽爆米花么,哥哥也叫人打啦……”  他忙著撤下精濕的褥子。我見孩子光腚下露出炕席,也下炕趿鞋,打開靠墻的油柜。里面只有一條疊成方塊的被子,我扯出來遞過去:“鋪上吧。”  “不用那個。老弟,把我的棉襖遞過來。”  我一看,朝里的被面是大紅的,印著大朵的黃花。一下子我想起了五年前和十幾年來的往事,心頭不禁有些酸溜溜的。我默默地上了炕,掐滅了煙。  “你睡吧,”丁二哥側身又扳亮了收音機,噼噼啪啪地在噪音中尋找著:“我再聽一陣子,也不知道黃華去沒去印度。”他自言自語地說。  我離開賽淖兒公社,打道返回D旗那天,是個星期天。那天空藍得干凈,白云彩拉著長長的薄絲兒。我在供銷社買了一對暖瓶,紅紅的塑料殼。到了丁二哥家,全家大小正圍著毛驢車轉,像是要全家出動,出發上哪兒。  “上黃花山!他奶奶的!”丁二哥精神抖擻,“老子是鐵飯碗,吃工資,歇禮拜。摘一天黃花,曬干了吃賣都行。”  “這么多人,”我笑著問,“能摘多少?”  “帶了四個麻袋。這種(www.lz13.cn)事,孩子們比大人能干。”  我把暖瓶遞給他女人:“后補的婚禮。丁二嫂,往后二哥要再發狠,你就讓他摔這兩個暖壺!”  他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丁二哥也笑罵道:“他奶奶的!”  我站在公社石垃子敖包山旁,望著他們的小毛驢車順著蜿蜒的小路,朝大草灘深處緩緩而去。女人和孩子們已然坐在車上。遠遠地,只看見丁二哥一手提鞭,一手牽著驢籠頭,挺著倔硬的脖子,大步地走著。那姿勢也跟他以前騎馬一樣:挺胸收腹,一副陽原人的勁頭。  我一直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草海里。  我想,自從他十五歲離開故鄉熱土,出了張家口,北望長城外,踏著大漠流沙,走上了他人生的彎曲小道以來,大概一直就是這個勁頭。 張承志作品_張承志散文集選 張承志:兩度羊腸坂 阿英作品_阿英文章集分頁:123

你以為你是誰?  一只駱駝,辛辛苦苦穿過了沙漠,一只蒼蠅趴在駱駝背上,一點力氣也不用,也過來了。蒼蠅譏笑說:“駱駝,謝謝你辛苦把我駝過來。再見!”駱駝看了一眼蒼蠅說:“你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走了,你也沒必要跟我打招呼,你根本就沒有什么重量,你別把自己看太重,你以為你是誰?”  英國文學家蕭伯納一日閑著無事,同一個不認識的小女孩子玩耍談天,黃昏來臨時,蕭伯納對小女孩說,回去告訴你媽媽,說是蕭伯納先生和你玩了一下午,沒想到小女孩子馬上就回敬了一句:你也回去告訴你媽媽,就說瑪麗和你玩了一下午。后來,蕭伯納對他人講,人,切不可把自己看得過重。  著名表演藝術家英若誠曾講過一個故事。他生長在一個大家庭中,每次吃飯都是幾十個人坐在大餐廳中一起吃,有一次,他突發奇想,決定跟大家開個玩笑,吃飯前,他把自己藏在飯廳內一個不被注意的柜子中,想等到大家遍尋不著時再跳出來。尷尬的是:大家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缺席,酒足飯飽,大家離去,他才蔫蔫地走出來吃了些殘湯剩菜。從那以后,他就告訴自己:永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否則就會大失所望。  蘇東坡年輕的時候,是個傲氣十足的人。一日在田間小路上行走,忽然和一個村姑狹路相逢。村姑挑著一擔泥,兩個互不相讓。最后村姑提出她出一上聯,若蘇東坡能對上下聯,她就甘心讓路。村姑的上聯是:一擔重泥擋子路。蘇東坡一聽,這個上聯可生了得,一時竟想不出下聯。兩邊在水田里插秧的農夫大聲笑。情急之下,蘇東坡竟然大聲回應:兩旁夫子笑顏回。然后,蘇東坡脫下鞋襪,為村姑讓了路。  事實上,一個人的輕與重,貴與賤,決不是自己能訂下標準的。平靜謙和,不事張揚,才是最重的分量。  俄國文學家列夫托爾斯泰曾被一個貴婦人當作搬運工搬箱子,托爾斯泰十分愉快的完成了這項工作,并且得到了一盧布的報酬,當貴婦人得知這個搬運工是托爾斯泰時,羞得滿臉通紅,想要索回那一盧布,托爾斯泰卻高興的說,不,這是我勞動所得,和稿費同樣重要。  總統里根,雖貴為總統,卻能夠把自己“看輕”。一個叫比利的男孩子,身患重病,不久于人世,聽說這個孩子最大的愿望是做總統,于是里根把他請到白宮,讓他坐在橢圓形辦公室里,親自給這個孩子做助手,幫他處理公務,直到這一天結束。  大學開學的日子,一個新生攔住了一個看門的大爺,讓他照顧一下箱子。第二天才發現,這個看門的大爺,竟然是北京大學副校長,著名學者季羨林。這位學貫中西的學者,竟然能夠如此看輕自己,也許,正是他成為當代學人榜樣的原因之一。  馬俑坑至今已出土清理各種陶俑1000多尊,除跪射俑外,皆有不同程度的損壞,需要人工修復。而這尊跪射俑是保存最完整的、惟一一尊未經人工修復的。仔細觀察,就連衣紋、發絲都還清晰可見。跪射俑何以能保存得如此完整?這得益于它的低姿態。兵馬俑坑都是地下道式土木結構建筑,當棚頂塌陷、土木俱下時,高大的立姿俑首當其沖,低姿的跪射俑受損害就小一些。跪射俑作蹲跪姿,右膝、右足、左足三個支點呈等腰三角形支撐著上體,重心在下,增強了穩定性,與兩足站立的立姿俑相比,不容易傾倒、破碎。因此,在經歷了兩千年的歲月風霜后,它依然能完整地呈現在我們面前。  被稱為美國人之父的富蘭克林,年輕時曾去拜訪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那時他年輕氣盛,挺胸抬頭邁著大步,一進門,他的頭就狠狠地撞在門框上,疼得他一邊不住地用手揉搓,一邊看著比他的身子矮去一大截的門。出來迎接他的前輩看到他這副樣子,笑笑說:“很痛吧!可是,這將是你今天訪問我的最大收獲。一個人要想平安無事地活在世上,就必須時刻記住:該低頭時就低頭。(www.lz13.cn)這也是我要教你的事情。”  一對夫妻因為一點瑣事吵架。為了殺殺丈夫的銳氣,妻子決定以離婚相要挾。于是,一向霸道的她自擬離婚協議書,所有的一切財產歸丈夫,孩子歸丈夫,自己每年支付孩子五百元生活費,以示離婚的決心。不依不饒的她本以為丈夫不會同意。未曾想到丈夫很爽快地同意了。一周之后,妻子主動找丈夫要求復婚,被丈夫拒絕了。她對他說:“給你半年時間,如果你還不同意復婚,那我就嫁人了!”她太高估了自己,以為丈夫會非她不娶呢!期待著眼前已經變得有點陌生的丈夫聽到最后通牒能有所觸動。然而,丈夫脫口而出,“我早就受夠你了,隨你的便!”后來,他們也就真的沒有復婚。  這個故事真實而簡單,但是它告訴我們,一定要學會認識自己,千萬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很重要,但是離了誰地球都照樣地轉。一個人可以自信,但不要自大;可以狂放,但決不能狂妄;可以健康長壽,但不可能萬壽無疆;能夠力挽狂瀾,但決不可能再造乾坤。  不把自己看得太重,其實是一種修養,一種風度,一種高尚的境界,一種達觀的處世姿態,是心態上的一種成熟,是心志上的一種淡泊。用這種心態做人,可以使自己更健康,更大度;用這種心態做事,可以使生活更輕松,更踏實;用這種心態處世,可以使社會更和諧。 沒有人知道你是誰 王樹彤:到底是誰搶走了你的機會? 一生最重要的12個人是誰分頁:123

當我跑步時,我在想些什么  文/樸曙旭  村上春樹從33歲的某一天突然開始堅持每天跑步,我從29歲的某一天突然開始堅持每天跑步。這是天資愚鈍的我唯一開始得不算晚的事情,同時也是如果我可以穿越時間最想更早點開始的一件事情。  跑步和我素有淵源,小學時就有和爺爺、小伙伴晨跑的記憶。到了中學,我有個頗具恥辱性的外號“小龜”,緣于我跑步速度極慢。家鄉那個小城市中考之中有體育,不算分,但要求必須過。我太慢了,沒敢去考。當時年輕到還沒有戀愛過的我有個心儀的女孩兒,她聽說了這件事情,冷艷地說了句“他怎么那么慫”,當時的我“聽到了心碎的聲音”,因為我沒想到我的初戀就這樣結束了,是“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于是那個夏天,我買了兩個五公斤的沙袋綁在了腿上,那個夏天基本沒有摘下過。當時我家開飯店,我常常去幫忙,步履蹣跚的我總讓客人誤以為我家雇傭了殘疾兒童,得知是老板家孩子的時候,客人們又紛紛向我的父母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秋季開學之后,我第一次鼓起勇氣報名參加了運動會,以往的我都是拉拉隊的。最終報名的是沒有人參加的3000米。我父母見體育不及格的我竟然可以參加運動會,非常高興的跑去觀戰,我跑完后問我“兒子,你的腿怎么抬得那么高”——當然了,三個月沒摘沙袋的我早就不適應正常的地球引力了。我記得特別清楚,那次我跑了第七名,為班級取得了微不足道的兩分,卻是我人生之中重要的里程碑。  于是我開始堅持運動,高二、高三的時候每周能踢上三、四場球,重讀的時候擔任的足球隊隊長應該是我擔任的第一個可以鍛煉領導力的管理職位了。大學的時候踢球之外,有時也跑去操場夜跑。  在2006年的初夏,我跑第二棒。拿棒的時候我們領先、我拼盡全力第一個把棒傳給了隊友,竟然拿到4*400米接力冠軍!當時的我突然無比自信、無比藐視挫折和自己的不足——因為,只要付出足夠多的努力,連身體的極限都可以突破,這個世界還有什么,是改變不了的呢?  社會最大的價值,就是讓人認清自己不過是個普通人,普通的甚或有些平庸。看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長得就很不讓自己滿意,其他如同文筆、運動能力、藝術才華更是差強人意,一一羅列簡直讓人心灰意冷。缺點比比皆是、不勝枚舉,然而優勢只能勉強數得出幾個,例如打不死的韌勁和永不停息的上進心。自己手頭的籌碼不多,卻不得不憑此艱難的走下去,這就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庸常人生。  終于我找到了最適合我的方式,那就是長跑。與別人比較,我是處處敗下陣來,然而當我跑步的時候,我終于不用再和任何人較勁,我需要超越的只有昨天的自己。只要我跑得再快一點、堅持再久一點,我就比昨天的我要好那么一點點;甚或哪怕是我只維持了原有的水平,但因為我多堅持了一天,我就比過去的我好了那么一點點。  當我選定了長跑,我就篤定的、風雨無阻的堅持了下來。我知道,放棄跑步的理由一個卡車都裝不完,可是堅持下去的理由只有我不想放棄我自己、不想對自己妥協,僅此一條而已。于是,我跑過了杭州同里的湖、跑過了三亞青島的海、跑過了復旦吉大的校園、跑過了北京西安的城墻,還跑過了“凌晨四點的洛杉磯”、跑過了“夜色溫柔”的溫哥華、跑過了喧嘩擁擠的清邁街頭、跑過了靜謐悠閑的首爾河邊,未來我還將跑過東京、跑過紐約、跑過巴黎、跑過里約熱內盧,不管何時,我打包出行的時候,第一個放進行李箱的一定是我的跑鞋。  未來,我也會像村上春樹一樣,去學習游泳、學習自行車、挑戰鐵人三項和越野比賽。只是因為:Pain is inevitable, suffering is optional ?  我打完這些字的時候,剛剛窗外的豪雨突然停了,就如同它突然下起來的時候一樣莫名其妙,倒是和我的心境起伏一個節奏。打完這些字,我就要跑進雨后的秋夜,去繼續我的腳步了。 當你扛不住的時候就讀一遍 三十歲前要好好思考的30個問題 洛克菲勒留給兒子的38封信——第34封:永遠做策略性思考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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